阿白月半✨

【永灰】欺骗者的爱情与胆小鬼的花

*cp→永灰 医生→(←)小少爷  花吐设定

*人物属于笛子姥爷 ooc属于我

*刀

*@陌汐myyzm_ 的点文

以上


我放了一维的鸽子,没有去参加医生的葬礼,其实这么说有点不太恰当:没有遗体没有哭声的葬礼充其就是个饭局。

除了一维我不知道医生有没有别的朋友,所以我找来了一堆他业界上的同事来为他做个送别——大概天才大人孤身一人在堆教授中间会有些不自在。尽管如此,他还是很义气的发着牢骚给我订好了看起来很高档的单人病房,甚至买了一篮子看起来就像是在医院对面顺手捎带的篮装水果。


我不打算推脱说医生的死是场意外,事实上他是被我杀死的,就在不久之前。


前些日子我解决了组织上派下来的最后一个任务,下班回家的路上哼着歌小跑,太阳还未完全落下,余晖也被打碎在地上。小区里的婆婆摇着蒲扇给下楼嬉闹乏了的孩子讲起故事来,远远还能看见他们高高举起向我打招呼的手臂。于是我也挥挥手,我喜欢孩子。他们太过单纯,也并不知道我是个做过什么坏事的罪犯,但我真心希望这件事情会成为秘密被他们的笑声深埋进地下,这样哪怕有天我肮脏的小秘密带着尖刺破土而出,他们也只会以为是夕阳染红了一朵花。


“嗨,医生。”我从后院翻进窗户冲屋子里的人打声招呼,“我回来了。”


“嗯。”他低低应我,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你身上的血腥味太浓了,洗个澡吧。”


“鼻子真好。”我左右觉着医生大概是有洁癖的,平时我心情好了也顺着他,只是偏偏今天身子骨像是要散架,我甚至觉得能听到它咿咿呀呀开始叫喊,所以我走过去抓住医生的白大褂把他带到沙发上:“让我睡一会再说。”


“小少爷。”


他这是在抗议,但我倔着脾气不愿意松手,医生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任由我在他大腿上躺下,他的书举在我的头顶上方,我甚至可以听见他平稳的呼吸拍打在纸面上。


——


“小少爷,你喜欢花吗。”


在我尝试入睡的这段时间里医生突然无厘头的开口询问,我似乎是还醒着,没有应答,只是翻个身子反问道:“你呢?”


他的头还埋在书里:“白蔷薇。你觉得白蔷薇美吗,它浸血后很像你。”


我打个寒颤,伸出手想去抢过他手上的书看看是不是什么浪漫又恶心的童话,不然医生怎么会说出这么让人反胃的话来。却没想他把书放在一边,俯下身子亲吻我,我蓦得有些呆滞,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应,突然感到口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那是医生的?我瞪大眼睛将他推开,他却笑起来,嘭的一声变成千万片血红的花瓣将我淹没。


“灰羽。”


“灰羽,你喜欢花吗。”


医生呼唤我的声音穿过无数花瓣在我耳边缭绕,这是他自我们熟识后多年来第一次叫我的姓名,即使这是在梦里也足够让我感到惊讶——我猛的清醒过来,下意识看了看身边人有没有离开。还好,我叹口气,坐起身子四下环绕着。医生用手指着书上的某句话:“你做噩梦了吗,刚刚好像是在哭。”


“唉,唉,你怎么这么想我——”我自顾自的说,从他的身边侧过抓到一把零钱装模作样想要点烟,“我做梦会哭。这都是你的错…打火机呢?”


我听到纸张被翻过清脆的声音,他不再看书,把它放在桌上,伸手拿起压在果盘下的打火机递到我面前却仍旧顽固至极:小少爷,你不能再抽烟了。


我笑着凑过去点燃它,吹出的烟在暖橙色的房间内缭绕,酒精折磨人宿醉,呕出来的也并非执念,尼古丁更让人清醒。医生大约不懂这个道理,他更喜欢那些复杂难啃的书本,我想他比我更适合去教孩子们读书,但一定很无聊,像我这种类型的会不留情面的呼呼大睡。我咳嗽几声把脚搭在面前的桌子上,突然想起方才的梦:“医生,你喜欢花吗。”但没有人回应,我听到房门在断断续续的电台声中发出咯哒一声轻响。于是我叹口气熄了烟,脱下外衣和染了血的衬衣摇晃着走进浴室。


——


自打那天起我就觉着自己有些不太对劲,喉咙发痒总想咳嗽,却又并非是照顾自己不周导致嗓子发炎,我到也没大在意。但医生曾多次表示我的症状不普通,建议我去医院检查,我却总是装没听见。


后来某一天我难得拉着他出门在城市里四处游荡,傍晚时候我们去了电影院,我用点兵点将的方式选了部刚刚上映的影片。医生替我买了巧克力奶和爆米花,我们一直走到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四周空荡荡的,其余几个观众坐在了影厅中央。


电影演到一半我已经变得昏昏欲睡,喉咙仍旧痒痒的不舒服,我下意识捂住嘴咳嗽几声,却只感觉有什么东西轻飘飘落在手心。当时我迷迷糊糊并没有在意身边坐着医生,于是慢慢摊开手:一片白色花瓣正安静的躺在那里。


我愣了,身旁的医生也能愣了。但他还是快速的回过神来,压低声音,其中充满着不悦:“花吐。”


“哎呀…”我晃晃脑袋,大脑尚未清醒,连眼睛都懒得全部睁开。可医生却猛得侧身摁住我的肩膀把我压在墙上,透过镜片直勾勾的盯着我的眼睛:“小少爷,你爱上谁了。”我蓦得觉得有些好笑,尽管他的表情在黑暗中可怕的要命,却仍旧没能让语气掩藏住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担心的心情。


花吐症是什么我并非不知道,得因是什么我也一清二楚,他问出这样的问题合情合理。可死亡对我来说无足轻重,我也偏偏不想对他说出个所以然来。


“有你这样的吗。”我嬉笑着仰头看他,声音并不大,只足够我们两个人听见,“知道的清楚你是想给我治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要强吻我。可不是要平白无故毁我清白?”


“我用些手段总能让你开口。”他手上的力道更大了些。


“哦哦,你威胁我?”我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凑近几分让藏在袖里冰凉的刀尖抵在医生心脏的地方,仰起头眯着眼睛与他对视,“试试看啊。”


他不再说话了,也不知是突然良心发现这样威胁一个良好公民实属不妥还是被我的小小刀片给吓怕了——说实话我觉得都不太可能——总之医生最后还是皱着眉头松开我,脸色难看的要死。而我也没有再与他交谈,只是安安静静的看完了整部片子,剧情仍旧平淡无奇无波无澜,我却再也没觉得困。片尾曲响起的时候我喝完了最后一口巧克力奶,于是我转头看向医生:“走,回家。”


——


医生离开我是在三天后的一个早上,醒来的时候房子里只有我一人,大概几小时后我接到陌生号码的电话,说想出高价钱买我一场生死戏看:他给我发放枪支,和另一个人在房间里进行搏斗,最后赢的一方获得奖金。我觉着莫名其妙,可好胜心和好奇心却又该死的泛滥成灾,于是和他谈好价钱约好地点,最后给医生留了张也许不会回来吃饭的字条就出了家门。


对方约在了某个偏僻的地方会面,在标志性的建筑下我大老远看见有个壮汉站在那里冲我点头,我也招招手,跟着他走进了面前的大楼,进电梯,出电梯,最终在某个房间前停下。


“你晚到了一会。”他开口。


“路上堵车,而且你得允许我有心理准备的时间,搞不好我可就死翘翘了。”


“进去吧,里面有人在等你了。”他没有再接我的话,只是递给我把手枪,我拆开弹匣看了看,里面只有一发子弹,“只有一个人能活着。”


我合上弹匣上膛,眯着眼说了声谢啦,拉开门走了进去。意外的是房子里一片漆黑,而黑暗则让我不由自主的感到有些紧张,才意识到自己接下来是死是活根本无法预测,可事到如今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我轻轻咬了咬舌尖,让神经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深吸一口气准备硬上。


房屋里极其安静,人在失去了视觉的情况下的其余感官会变得更加灵敏,于是我干脆闭上眼睛只依靠听觉做出接下来的判断。我从衬衫口袋里掏出粒小石子向一旁抛去,在石块撞击地面的声音消失后我屏住呼吸,几秒钟后终于松了口气,如愿以偿的听见了对方虽然细微但足够我判断他所在方位的移动的声音。


平常日子里我也做些体术运动来活动筋骨,但医生不喜欢,他说自己身子骨不像我这般灵活,通常用麻醉剂来解决战斗。“所以,小少爷,”他总是要啰嗦我,“行动时避开对手的正面,背后下手会更安全。”我天生乖巧懂事,自然是把他的话句句记在心里,我不知道对方是谁,他的攻击方式也全然摸不清楚,只能拼次运气。先前我靠着他鞋底与地面发出的摩擦声判断出他所在的方向,枪提早上好了膛,在对方的脚步到达预估距离内会发出的声响标准时侧过身,凭感觉在双方擦肩而过时绕去他身后,再伸手拉住他的衣角猛的向后拽,枪口抵住心脏位置。来不及犹豫,扣下扳机。枪响。


一刹那的寂静过后我先是听到金属与地板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随后是身体倒地的声音,大灯在瞬间亮起来,眼前突然的光亮刺得我眼睛生疼,我听着声响转过头去瞧见个大叔鼓着掌笑呵呵的冲我走来道喜,是买我戏看的金主的声音。他伸手想要拍我的肩膀却被我后退几步躲开,结果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东西——我这才从混乱的思绪中反应过来:刚刚有个人被我一枪打死了。于是低头想去看看是哪个倒霉的家伙运气这么差,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医生躺在那里,眼镜飞出去老远,白大褂被血染红一片。我顿时眼前发黑,猛的趔趄一下,血液都变得冰冷的要命。


我赶忙蹲下身去试探他的呼吸,但早已为时过晚,他无光的眼睛睁得老大,像是要把杀害他的罪人的模样牢牢印在脑子里,左手还死死的握着他总是不愿离身的麻醉剂。


医生死了。


是我开的枪。


长久以来我第一次面对着一具尸体,不知道该摆出怎么样的表情。


金主不合时宜的在身后再次拍了拍我的肩膀:“来,你的报酬。”我暂且没有理会他,伸手合上了医生的眼睛,抽走了他手中握着的东西,站起身子,擦了擦枪管上沾污的血迹,抬头看看面前笑容满面的人突然一阵反胃。他将支票放进我的上衣口袋,冲我伸出手来以示友好。“谢谢老板,”我强忍着恶心握住了上去,片刻后松开手,顶着笑脸从口袋里掏出麻醉剂:戏看完了,您想不想跟我玩个游戏。


几秒钟后我再次感叹了化学药剂的神奇,医生调配的剂量足够让金主连喊声都没发出来就摇摇晃晃倒地不省人事。我费力一手拿着枪一手拖着金主走出房间,皱巴巴的支票装在口袋里,最后我回头再看一眼医生,他的血染红了地板上的一片雪白,我想这应当是我们的最后一面了。向前不远处先前的壮汉正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身后被拖行的人,我不想被人妨碍也没心思管他要干什么,上前几步用医生尚未开火的手枪对准他:“你想去死还是让路。”


——


之后我把金主带回了家,关在我们房子连带的地下室里用铁链子锁死在紧挨着墙的凳子上,他醒来后看见我坐在一旁拿着小刀在他面前比划,吓得又晕过去了一次,然后被我用冷水浇醒,开始哭天喊地求我放了他,瞧这法子不成又识图用他那不中用的保镖作为威胁,听的我哈欠连天,把玩了会小刀便腻了,上前几步用刀尖紧贴着他面部的肌肤,开口只问了一句话:“为什么是他。”当然这个问题是没有答案的,只得可怜我的金主受了不少皮肉之苦,我临走前割下他一根指头,在他凄惨的叫声中笑着挥挥手,说我们改天再见。


那天晚上我坐在阳台上抽完了整整一包烟草,只是坐在那里,木然的看着不远处街道上偶尔驶过的车辆,在天亮之前开始咳嗽开始加重,当太阳升起,第一道阳光落在我的脸上,阳台上已经堆满了烟蒂和白色的花瓣,而我终于怀抱着孤独沉沉睡去。


醒来后我怀着一丝希望专程返回大楼去寻找医生的尸体,但果不其然没有找到,大概是那个吓得屁滚尿流的保镖叫了什么人来收拾现场。无奈我只好来到远离城市的某个不知名的小山,找了张医生的名片埋在树下,还顺手捡了块小石头立在那里,让自然当做是他最后的归宿。整个过程中我不住的咳嗽,嗓子都开始发疼,花瓣落在埋葬着医生的土地上,我这才意识到他其实什么都没有给我留下,甚至没有来得及同我说他想说的最后一句话。我就这样失去了我唯一的搭档,唯一亲近的朋友。而从始至终我却没有为他掉过一滴眼泪。


“再见,医生。”


我说。


“再见。”


——


而我的花吐症则从那天开始逐渐张狂,终于有一天我已经不能再长时间和别人交谈了,哪怕是在照顾金主的时候也会咳出花瓣来,于是我不再接任何任务,连学校那边的职务也一同辞了去。某天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家门,横躺在沙发上无所事事,拿起放在桌上的书扫了几眼又放下,再也没人责备我半途而废了。我翻来覆去想要睡觉却不知为何突然控制不住的想起医生最后的模样来,然而只是这样就足以让我咳嗽不止,过了许久才停歇。几日以来而来来回回的花吐让我感到极度劳累,不久我瞌上了眼睛,却没想到在梦里又见到了医生。


“小少爷。”


我愣住,很快又笑着对他挥挥手:好久不见。


“小少爷。”


诶,我应他,我听见了。


“小少爷。”


……


还没个完了。


我走上前去在他身边坐下,随手捡起一块石头上下抛接。这里是山顶,不远处似乎还能隐隐约约看到海岸线,医生也跟着坐下来,转头看向我,却一言不发。而他的沉默让我莫名有些烦躁,尽管我清楚自己并没有这个资格。


“把我带来这种地方,别是想报复我吧?不要啊。”我装出害怕的样子抖了抖,见他还是没有回答便随即闭上眼睛抱起膝盖,“你也早知道我得病的事情了。”


他没有做声。


“不如这就当做是道歉了怎么样?反正我很快也会来找你。我们又能当搭档了。”


“小少爷。”又来了。“你从来不听我的话。”


啊。我躺倒在地上:“还是有的,比如打人打后背。”


医生点点头:你也就这点学得快。


“承蒙夸奖。”


我们就这样沉默好久,连风都变得静止。最后医生先我一步打破异常安静的氛围:“你可以选择不用死的。”


“我非死不可。”


“……”


“医生,别痴心妄想啦。”我从地上拔起一朵花放在手心揉碎,“你救不了我。”


“没人救得了我。”


之后他笑了。


山顶的风将医生的头发揉乱,看上去平白少了许多疏离,我很少见到他的笑脸,也不明白他为何发笑,于是一时间有些恍惚,任由他靠近,凑近我的耳朵。


“骗子。”


“小少爷,你是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骗子。”


他在说完这句话后转身离开,我起身想要追赶却发现身下的地面开始塌陷,我便也随之坠入进无限的漆黑,不住得坠落,坠落,直到闯出梦境落到现实的边境线。


我睁开眼,站起身来擦把冷汗,借着手机屏幕的亮光摸索到窗边手指哆嗦着点上一支烟,所有的烟草燃尽后我打电话给一维——目前也只有他知道医生已经去世的消息。他打着哈欠唠唠叨叨抱怨一通后我拜托他为我找市区内最好的医院,还有我赔给医生的一场葬礼。


“你先别急呀,”话音刚落我到听他在那边乱喊乱叫哭喊自己的贫穷和我的无理取闹,“我出钱。”这话说完电话那头终于平静下来,我依稀听见敲键盘和小声嘀咕的声音,不久一维说:好。然后挂掉了电话。


通话的结束让屏幕上的光也暗淡下来,我转头看向窗外,今晚没有月亮,漆黑一片,也安静的出奇。我叹口气,把头靠在玻璃上,自己终于是要离开这里,就是做梦也该去到别处,不该叨唠了医生的宁静。


——


住院之后我就不再抽烟了,派来的小护士每天定点来做完检查后总要嗅一嗅病房里的味道,然后她会夸我:“灰羽,干的不错。你会好起来的。”我就也对她笑笑:谢谢你啦。可实际上我清楚她这话几分真假,因此也没有值得什么欢喜的。我在大把闲暇的时间里读书,强迫自己不去想任何事任何人,总之日子就这样过,我还勉勉强强苟延残喘的活着。


某天我从午休后醒来,房外传来敲门声,声音不大,发出者似乎有些小心翼翼,我没想到孩子们会来,这群小家伙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我住院的地址,在得到允许后一股脑的跑了进来,围着我叽叽喳喳不停的说着。其中一个女孩跑到我的面前,手指按在嘴唇上摆出威严的样子:“嘘,都安静一点,不要打扰到老师。”


我从未注意过他们的名字,一时间也说不上来她是谁,只好笑着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脑袋:“我没事,休息几天就好了。”于是他们又吵闹起来:老师,你要早点好起来,我们都很喜欢你。先前的女孩又从书包里掏出一长串五彩斑斓的千纸鹤来:“送给您。”我接过礼物道谢,才看到那些折纸上有他们虽然稚嫩却一笔一划认真写下的祝愿。我听见孩子们的欢笑声,再次抬起头来,这次我注意到他们的眼睛,眸子清澈透亮,沉睡着无数尚未被打搅美梦的童话。


有那么一瞬间我突然有丝庆幸自己选择了这份职业来隐藏自己,现在我感觉到幸福,尽管我一无所有,但终归有人是喜欢我的。于是我伸手取下花瓶里插着的花束,里面夹着不少小号的玩具熊:“来做交换吧。”我说,“它是你们的啦。”


他们走后我重新躺回到床上,一维走进来看了看走出去的小家伙们,有几位对着他问好。"你还挺受欢迎的,"他说,"真没想到。"我没有力气再起身了,躺在床上看着床头的千纸鹤,它们该是要挣脱绳子飞去更高更远的地方的。"天才大人。"我笑嘻嘻的看向他,不住地咳嗽着,"我快要死了。”


“别说丧气话啊。”


“没人比我更清楚我的身体成了什么破样子,”我沉默了一会,嘱咐道,“对了。我死了之后,千万不要把我的墓碑和医生的放在一起,我气还没消不想看见他。最好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我喜欢清净。"说着我又把千纸鹤放到他的手里:“带它们离开这儿吧。”


“永乐没有墓碑。”他轻描淡写一句,皱起眉头接过千纸鹤收好,“灰羽,你也疯了。”


我眯起眼睛,张开五指试图挡住眼前的光线:对。我早就疯了。


——


我在一维走后溜出了医院,走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终于再次感到自己染上了生活的气息,因为身体很虚弱的原因我走的很慢,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经过我身边欢声笑语的人们,再低头暗自嘲笑自己:我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


我久违的回了家。先是去到了地下室,我在住院后把金主交给了一维,他对此表示强烈抗拒,只是每天送去食物和水而已。“老板。”我依靠在门栏上,看着被绑在椅子上的人伤痕累累近乎残废的四肢打个哈欠,“您还想玩吗?”


也许是先前哀嚎的太多扯坏了嗓子,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疯狂摇着头,发出呜呜的声音来,我感到好笑,却又没多余的力气扯动嘴角,只是靠近他,在他浑浊的眼睛里看到了我模糊的身影。


“我累了。”


我说着把装了消音器的枪对准他的心脏。


“您安心上路吧。”


——


我没有再回头看金主一眼,只是拖着自己嫉妒困乏的身体回到了曾经住过的地方,打开门,屋里弥漫着灰尘的气息,我凭借着记忆摸到客厅大灯的开关,摇摇晃晃撞进沙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以往的记忆在熟悉的环境里不可抑制的闯进我的大脑,在医院的日子里我强迫自己不再想起它们,以为自己封闭了感情就能遏制住花的生长,以为这样能够救救我的命。可我终究错了,存在过的事物哪怕被深埋进地下几千尺也不会消失,就像那些回忆,那些感情,就像医生一样——医生,我烦躁的闭上眼睛,脑海里却满是他浑身鲜血孤独的死在如现在一般雪白的房间的角落,来来往往的人群从他的身边一言不发的走过,踏过他早已僵硬的尸体。他的眼神还是一片死水,同生前没什么太大区别,只是半张着干枯的嘴唇仿佛是想吐出几个字来:小少爷。


我突然发了疯一般颤抖起来,剧烈的咳嗽导致我呕出来些胃酸,金属的味道刺激着我的鼻腔和大脑,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我应当是快死了,身体内部的任何一个器官都在叫嚣着想要崩溃死亡:内脏,脾胃,骨头,血液,细胞,生命和思想,都被我一览无余的呕了出来。医生,我低声嘶吼着,医生。我终归还是输了,沾了鲜血的花瓣再次争先恐后从肺部逃离出来,不堪一击的神经开始崩溃,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止它们生长了。现在我需要尼古丁。我麻木的走回卧室,从床垫下掏出香烟,打火机怎么也不听使唤,终于数次尝试之后冒出火花来,我急忙凑上去点燃,深吸一口后止不住的笑到快要窒息,源源不断吐出带着包裹着花瓣的烟圈。我一根一根的吸,没有喝酒却也醉的要命。


怎么样去爱一个人呢。


和医生在一起生活过的无数个日子里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没有与他牵过手,没有亲吻过他,他亦然,甚至更要逊色我几分,连用来调情的玩笑话都不曾说过。可我偏偏知道他爱我,而我——唉,这么说一定是会伤害到我的颜面——我又恰巧胆小的要命,始终不敢对他做出回应。


花。酒精。尼古丁。医生。火。火。火。


我叹口气,最后一根完整的神经崩断开来,手臂无力的垂下来,指尖距离地板还有那么几分距离。我还不想闭眼,却终归熬不过这么寒冷的夜晚,火焰都给照得冰凉。四周鸦雀无声,花瓣逐渐飘落下来在地上摔个粉碎。我看到千纸鹤的翅膀划破夜幕漏进无数星来,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医生,医生。要是我下辈子好巧不巧再遇见你,一定拿着匕首和染血的蔷薇逼你去墙角,问你愿不愿意收下一份骗子迟来的爱情。


fin.



①关于灰羽

灰羽在文章里被我私自添加了「对于感情有排斥心理」的设定,因此他并不愿意→甚至有些害怕承认自己患了吐花症以及这个病症是因为永乐才出现在自己身上的这件事情。而在这种心理下他拒绝用「相爱的人彼此亲吻」的方法来治疗自己,选择「封闭一切」来试图缓解自己的病症,导致最后病情逐渐加重,多方打击下精神崩溃才真正在内心承认了对于永乐的心意(不过当然已经来不及了。


②关于永乐

永乐从一开始就是喜欢灰羽的,他不善于表达爱意也不清楚灰羽模棱两可的回答,因此两个人的关系更甚于友人但并非爱人。


③关于金主

他好可怜,其实真的就是运气不好才刚好抽到了小少爷和医生,你看非酋干什么事情都要小心啊不然会出生命危险的(?

灰羽接受邀请的原因是→我已经得了绝症干脆就趁着自己还年轻力壮(?)去玩玩吧耶耶耶

医生接受邀请的原因是→想要钱研究花吐症给小少爷治病

两人在全程是不知道跟自己打架的人是对方的,因此不存在医生放水的情况


④关于一维

?因为我不知道他俩还有没有别的坏人朋友了所以就只有一维被我扯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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